马永康:树华嫂子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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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康:树华嫂子—《··*》20周年有奖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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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25日,在广西双旺镇的街道旁,一个计划生育政策的广告牌上,当地政府鼓励村民少生孩子可以过上幸福生活。

二零零零年夏天,老家的四婶去世了,我回去送她最后一程,因此认识了树华嫂子,见证了中共计划生育政策是怎样摧毁一个生机勃勃的女性。

文革中曾经作为知青在这里下乡劳动,离开二十多年了,昔日秀丽的景色已不复,原先绕村的清澈河水不见了。中共在上游修水库、建大坝截断了河水。早已干涸的河床里堆着破砖乱瓦和垃圾。整个村子沦为垃圾堆旁的建筑。可以想像一旦发洪水,上游水库泄洪,这里将是何种景象。

丧事上来了很多人,全是旧日的亲朋、熟悉的乡音,只是满眼的沧桑。一位胖胖的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向我走来,大声笑着自我介绍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嫂子。”我惊讶她的外地口音,只见她中等个子、皮肤微黑、圆脸、额头鼓鼓的、小眼睛。堂妹告诉我:“这是树华媳妇。”

树华,和我同姓,是远房堂兄。他浓眉大眼,中等身材,淳朴厚道,是标准的庄稼汉。我在这里时,他二十多岁,没有娶妻,与母亲相依为命。

堂妹说,树华媳妇是贵州农村人,她家有年迈的婆婆、瘫痪的丈夫、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那里穷,她是全家唯一的劳动力,但靠她一个人在地里干活无论如何也养不活一家六口,只好出来寻找生路。

几年前来到这里,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时已四十多岁的树华。那时的他,母亲已去世,一个人孤零零的,渴望一个家,就接受了拉帮套的条件,就是这个女人作为妻子和他一起生活,他帮妻子一起养活贵州的一家。树华摆酒席,娶了这个女人。

婚后,他起早贪黑、更加勤恳的下地干活,要让庄稼长得好些,多挣些钱,养媳妇的一家。媳妇做家务,给树华做饭、洗衣。我们这里只产小麦、玉米、红薯,为照顾媳妇的口味,树华专门去县里买来大米。冬春日,村里人的蔬菜只有冬储的大白菜萝卜,树华则逢集去买些她爱吃的油菜、芋头等。临近年关,媳妇要回贵州的家了,树华为她置办了各种土特产,拿出家里的存款给她带走。刚过了初五,树华嫂子就回来了。第二年她带来了自己刚满十八岁的女儿,把她嫁给邻村一个小伙。

此后,她每年底回贵州,都会带几个她们那里的姑娘回来,嫁到周围村里。因为这里比她们贵州日子好过些,能吃饱饭,女人不用下地干活。她的生活也越来越舒心,我见到她时就是胖胖的,大说大笑的模样。

过了四年,继四婶之后,四叔也走了。堂妹接我又一次回到老家,这次没看见说笑的树华嫂子,却见村外已立着树华的墓碑。

原来2年前,树华生了病,医治无效,临终前,他百般不舍地拉着媳妇的手说:“媳妇,我走了,你该吃苦了,要不跟我一起走吧。”树华嫂子痛哭不已,却一言不发。送走了树华,她一个人住在他们的房子里。女儿和女婿抽空来帮她打理树华生前承包的土地。粮食收成了,留下自己吃的,其余立即卖掉,把钱存起来年底要带回贵州家里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一天,村里的计生办来人把她叫到村委会,一进门就被装上拖拉机,这才知道是要和几个女人一起去做绝育手术。树华嫂子说:“我四十多了,丈夫死了,我也不会再嫁人,不用做绝育。”可根本没人理她。拉到县医院,肚皮上割个口子结扎了输卵管。然后原车拉回来,各自回家。无奈树华嫂子被割开的肚皮很久都不愈合,于是她女儿和女婿找村计生办,那些人却说:“你妈是育龄妇女,就要做结扎。别人都没事,只有你们有事,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们无关。”

不能看着妈妈的肚皮烂下去,她们夫妻俩找了一辆拖拉机又拉她到县城医院,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患有糖尿病,开了些药,又把伤口两边的溃烂的肉切掉,重新缝合,可回来过了好些日子,伤口还是不愈合并且持续感染,溃烂。

树华嫂子瘦了很多,她的女儿决定带她去市里大医院看看,那里医术先进些。于是又找了一辆拖拉机,铺好被褥,让妈妈躺着,她和丈夫坐在旁边,向一百多里外的市医院开去。天气炎热,太阳暴晒,拖拉机颠簸着,扬起村路的尘土。树华嫂子痛苦地呻吟,她女儿紧紧地抓住她肚皮上的伤口,那伤口很大了,生怕颠出肚肠来。

在市里大医院住下来做了全面检查,只是确诊她糖尿病很严重。医生说糖尿病会影响伤口愈合,为她开了治疗糖尿病的药,肚子上的刀口也也只能消炎去掉烂肉,重新缝合。但这些措施仍不能使她的伤口愈合,在反复的发炎溃烂中,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树华嫂子恋恋不舍地向床前痛哭的女儿告别并托付了她仍然肩负的担子—瘫痪的丈夫和尚未成年的小儿子,最后说:“把我埋在树华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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